兔年伊始，萬物更新，東莞文化生活“熱氣騰騰”。

在東莞圖書館內，市民熟悉的大廳依然陽光明媚，但極具標志性的旋轉樓梯卻與往日大有不同。原本盤旋而上的旋轉樓梯被一張張“書脊圖”貼滿，遠看流光溢彩，近看書籍排列整齊，層層而上，通向以朵朵白云點綴的圖書館玻璃天頂，似“知識的階梯”走進現實。

2023年，是東莞圖書館館長李東來來莞的第21年，20多年的工作經歷，讓他對東莞、對圖書館有了更深的理解。去年年底，東莞圖書館上下開始進入沖刺時間，為了實現李東來多年醞釀的一個想法——以傳說中的“巴別塔”為靈感，以旋轉樓梯為落腳點，打造東莞圖書館的知識“巴別塔”。

近日，南方日報對東莞圖書館館長李東來進行專訪，讀懂“圖書館巴別塔”的內涵、背后故事以及與東莞圖書館之間的聯系。

“天堂應該是圖書館的模樣”

南方日報：你認為東莞圖書館與“巴別塔”有什么樣的內在聯系？

李東來：東莞圖書館與“巴別塔”之間的內在聯系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來看：其一，在建筑構型上，作為新世紀以來首批建設的圖書館之一，東莞圖書館有很大的突破，以往大體量的圖書館基本上都是拾級而上，以“知識殿堂”為主要靈感來打造。而東莞圖書館內三個天井都以玻璃為主，明亮寬闊，大廳內旋轉樓梯的和觀光梯合為一體，走進圖書館一眼就能看到這樣一個功能性與藝術性相結合的建筑裝置，旋轉樓梯環(huán)繞盤旋、螺旋上升，直達最高樓層，最高層上面正好還有玻璃穹頂，頗有往上攀登之意，這與我們對“巴別塔”的認識與理解有著很好的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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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從圖書館人的角度而言，阿根廷國家圖書館館長博爾赫斯曾經說過“天堂應該是圖書館的模樣”，這是所有圖書館人埋在心里對行業(yè)的憧憬，也應該有通天之塔。博爾赫斯還從圖書館人的角度寫過一篇小說《巴別圖書館》，這本書雖然篇幅不大，但是卻對圖書館、人類知識提出了一些構想。在這個基礎上，我對“巴別塔”產生了更多的思考，我希望能夠延伸它的內涵，激發(fā)大家的想象。

在圖書館建設以書為主的“巴別塔”是我一直以來的想法，而東莞圖書館內的旋轉樓梯與“巴別塔”之間的對應關系，讓我們實現一直以來的心愿。

20年職業(yè)時光打磨圖書館“巴別塔”

南方日報：“圖書館巴別塔”的想法在您你腦海中已經醞釀了很多年，“圖書館巴別塔”與你的職業(yè)生涯是否有某種相關性？

李東來：我對圖書館有著很深的情結，從接觸圖書館專業(yè)開始，至今已經有40年，來到東莞，也有20年時間。做好圖書館工作，讓圖書館更有專業(yè)特性、更有人文溫暖、更有社會影響，巴別塔體現一種追求精神。過去的歲月讓我常常思考：圖書館和人類知識以及它的服務理念有什么樣的關聯？

來圖書館不僅僅是看書，在互聯網無處不在的今天，“場所精神”尤為重要，我們應該把圖書館這個場館打造好。從我的個人角度來說，我希望我們建設的圖書館能體現更好的職業(yè)精神，有更好的對于人類文明的認識，有更好的對社會公平意識的關注。而這些應該在一個具象的圖書館里得以展現，“巴別塔”的意義就在于將圖書館里的書籍以另一種方式展現，讀者來到圖書館后，可以有一個可觀賞、可觸摸、可引發(fā)思考的藝術裝置。

實際上，當代藝術就是給你很好的視覺沖擊，然后引發(fā)思考，引發(fā)聯想。我希望圖書館人用我們的專業(yè)與積累去打造一個這樣和我們職業(yè)相關、場館相關、圖書或者知識相關的現代藝術裝置。書籍代表的是人類知識的結晶，每一本書你都把它看作是一個人，圖書館人不只是保存圖書文化資源，還要聯通古今，為更多的人服務。

此外，從文明共建的角度來說，所有的人類知識，不同的人的思想都在圖書館里，而且在圖書館里，不同甚至是對立的觀點，都能按照一定的方式，放在一起，相安無事，和平共處。這樣一種組織方式，其實是讓我們更多地了解思想的求同存異、美美與共，我認為圖書館在這方面挖掘還不夠。

再說回到圖書館“巴別塔”，“巴別塔”從遠古走來，它展示是人類的一個整體追求，我們可以在圖書館里換種方式去展示它。旋轉樓梯意指的“巴別塔”，還有不斷積累、不斷攀升的意義，在圖書管理方面，還代表向知識穹頂出發(fā)的這樣一個成長的過程。

希望讀者的想象力被無限激發(fā)

南方日報：你期待“圖書館巴別塔”能產生什么樣的效果？

李東來：對圖書館“巴別塔”寄予的期望太多。藝術讓人感悟，德國藝術家約瑟夫·博伊斯喊出“人人都是藝術家”。我希望通過這樣一種具象裝置能夠引發(fā)圖書館人、讀者產生聯想和思考，從而挖掘圖書館“巴別塔”的延伸意義。

傳說中的“巴別塔”，是人類共同建一個通天塔，需要燒磚、累積，還要有共同的追求。中華文明延續(xù)千年不斷，體現出了強大的包容精神和繼承精神，人類美好的文化遺產，共同的思想追求，在今天更需要了解和傳承。在我看來，文明之磚最好的體現就是圖書了。

現在看到圖書館“巴別塔”的形態(tài)，是用書脊圖拼貼在一起實現的效果，與圖書館書架的形態(tài)很相似，大家可以看到“巴別塔”中的書，一是量多，二是有序，這體現出圖書館的專業(yè)性。這也是我們東莞圖書館同仁花費5年時間思考、討論、設計、開發(fā)、轉換、加工，一點一點積累建造起來的，其中包括對書本的選擇、不同角度排列組合以及掃描4萬多種圖書的書脊圖等，還開發(fā)小程序，讀者可以拍照打卡留念。程序還在不斷完善，以增強交互性。

激發(fā)想象力是很重要的，好比說書架上的書，大家習以為常了，可能沒太多的感覺，但我們這次利用旋轉樓梯貼出書脊圖，小朋友就很感興趣，他會去觸摸，他會去思考為什么這么排？不僅是從書架到“巴別塔”的轉換，早在少兒館（東莞少兒圖書館）改建的時候，我們也把十二星座的星象圖作為一種裝飾，讓兒童的思維得以轉換，重新認識圖書館這個場館的價值、重新認識圖書的組織、重新認識人類文明的積累……這些都是像圖書館“巴別塔”這種裝置的意義和作用。

好圖書館 = 知識殿堂 + 市民書房

南方日報：你曾在訪談中提到“北京大學圖書館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圖書館”，你認為好的圖書館有什么樣的共性？這是否影響了你在東莞圖書館所做的工作？

李東來：圖書館人有兩個整體關注，一是對人類知識的整體關注，一是對人類命運或情感的整體關注，這算是我們職業(yè)的一個底蘊支撐。圖書館有兩個功能，一是書籍保存，二是平等服務，也就是“傳承文明服務社會”。

就我個人而言，北大圖書館當時為什么好？首先是書多書全、質量高，不同的人都能借到他需要的書；其次是系統(tǒng)化收藏，找起書來很方便，我在讀書的時候，北大圖書館已經有好幾種途徑讓你去查詢書籍；此外，北大圖書館閱覽室的館員，我們都叫老師，他們能給在校師生的學術研究提供幫助，你意向性的一個想法，他們可以給你提供很多相關圖書。專業(yè)的人、專業(yè)的書、一套收藏組織文獻專業(yè)的辦法，北大圖書館有這樣的專業(yè)基礎。

對圖書館還有兩個很形象的比喻，分別為知識殿堂和市民書房，知識殿堂意味著圖書館要有積累，讓人有尊敬之心，知識殿堂不見得非得是恢宏建筑，但圖書的質量和系統(tǒng)化地收藏、組織，一定是題中應有之義。市民書房則意味著每一位市民都可以去圖書館，這是現代圖書館的一個職能。

平等地讓更多的人來享受圖書館，我想這就是最好的圖書館。

再看東莞圖書館，我們按照專業(yè)的標準去打造，讓文獻盡可能多、讓更好的專業(yè)人士進行組織、讓更多的讀者能夠便捷地得到他想要的書……這些都是對圖書館的要求。東莞圖書館開館的時候，來圖書館的人非常之多，正好一樓又是個活動空間，小朋友很多也很吵鬧，有人就覺得現在的圖書館是不是有點變味了，但我認為給每個人提供服務，是現代圖書館應該承擔的責任，事實上，東莞圖書館是動靜分開的，四樓有很好的安心閱讀的環(huán)境。知識殿堂與市民書房并不見得截然對立，反而可以有機結合。

從圖書館人的角度來說，我們肯定希望更多的市民走進圖書館，進來之后，他們的感覺是什么？我們非常在意，前年讀者吳桂春留言，他說圖書館是最好的地方，而且余生永不忘，這是對我們圖書館最好的肯定和獎賞。

我們謝謝讀者，我們也希望圖書館的專業(yè)工作能夠提供讓東莞的圖書館事業(yè)更好的社會基礎、應用基礎，這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腹有詩書氣自華”，城市亦然

南方日報：2002年，你來到東莞，回顧這20多年，你是如何理解東莞這座城市的？

李東來：在我的人生經歷中，工作的多半時間都在東莞。2002年，東莞圖書館開始建館，是新世紀的首批圖書館，在全國很有標志性?，F在回過頭來想一想，改革開放以來，東莞的城市化進程算是拔頭籌者，經濟增長走在前列。而20年前東莞提出建設圖書館之城的時候，走在文化潮頭的決心已經有所體現。

如今的東莞人，受惠于當時的文化建設。東莞城市中心區(qū)這些文化設施，折射出城市品質追求。“腹有詩書氣自華”，城市亦然，圖書館的建設體現了城市的氣質。城市的氣質當然有很多，但是城市圖書館在哪個層位上，哪個品質上，哪一種追求上，最能反映城市的精神，我希望東莞圖書館能夠給東莞城市爭光。

東莞這20多年的文化追求，我參與其中并感同身受，新的發(fā)展過程中，能夠留下惠及廣大市民的公共文化設施，還有很大的發(fā)展空間，應該值得我們更加努力。

【記者】章倩倩

【攝影】何綺瑩

【作者】 章倩倩；何綺瑩

【來源】 南方報業(yè)傳媒集團南方+客戶端